长江滔滔巨流以气吞山岳之势,于崇山峻岭之中往东而行。
分瞿塘、巫峡以及西陵三段,巫山县就处在巫峡之间。
与瞿塘雄伟险峻、西陵滩多水急不同,巫峡以幽深秀丽出名,山脉起伏、云蒸雾罩。
过巫山县,沿江水往下,大概得有二三十里水路,有一座隐在山中的小镇,自古都是叫做巫镇。
只不过据说是巫咸丘冢所在,为了避讳‘巫’之一字,故以青溪替代。
封家祖辈最早其实就住在青溪,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,又为了躲避四派后人围剿追杀,故而才搬到棺材峡深山洞窟内。
那里与世隔绝,几乎无人踏足。
翌日一早。
封白和封思北两人,就从客栈出发,走的却非水路,而是在山林之间直往东行。
这一片山林,鲜有人迹。
只是偶尔间才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屋子坐落在林中。
多是世代住在深山内的山民,靠山吃山,以狩猎为生。
对这里封白还算熟悉,领着封思北不断穿行在密林中,后者仍是一身道袍,包袱系在身后。
身形随着老马奔行上下起伏。
虽然已经年过五十,但年轻时候骑马的本事并未落下。
而且天师洞传承的无极长生功,让他有着远胜于同龄人的体魄,眼下高速奔行之中,也并无半点惫喘,气息反而绵绵不绝。
一路之上,两人并未过多交谈。
穿行在大山内,除去半途休息了一次,大概用了一个小时,封白忽然吁了一声,身下大黑一双前蹄高高扬起,鬃毛俊朗,发出一道嘶鸣。
前方豁然是一座入云的高峰,满山之间红叶遍地,举目望去有种说不出的幽深寂静感。
尘世间的浮躁,似乎一下都平缓了下来。
“怎么停下了?”
封思北牵马过来,走到他身后,目光眺望四周,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“到家了。”
封白眉头微挑。
故作平静。
但声音里依旧透着一丝颤动。
从此地下山,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年。
这两年时间里,他足迹踏遍大江南北。
往北去了保定府,上蜂窝山找销器儿李铸造大妖凶兵;往西过了雪区,抵达昆仑山脉,见过恶罗海城蛇神遗骨;往南也去了长沙城,入主九门。
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。
但他却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事。
从远古雪疆魔国、拜蛇人遗迹,到秦汉时代的古滇国玄宫,再到元代瓶山古墓。
那些惊诡事物,不说普通人,就算身处倒斗行,也难以想象。
两年前下山的那一刻,他还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,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半年,一心满怀冒险血液。
如今再回头,他才发现那些早已经成为了习惯,融入了骨子里。
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菜鸟。
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声。
无论是武道还是修道,也皆有所成就。
“家?”
听着那句话,封思北也忍不住眉心一跳。
封白所说的家,自然不是旅居之处,而是封家隐脉世代所住之地。
他这些年往来棺材峡有十多次,不过每一次都行迹匆匆,也曾去寻过隐脉所在,但每次都无疾而终。
眼下望着身前那座高山,他也罕见的有些动容。
封家两脉,虽然数百年未曾联系。
但骨血里的东西,却是时间都无法磨灭的。
那个曾经鼎盛一时,为帝王家修造陵寝,压的盗墓四派抬不起头的家族,如今两脉加起来,也不过四人。